青陆予

01

她在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。没有自来水，头饰繁琐，走路尽量不被裙子绊到，说话要古风一点，随身备手绢。

在这儿的初见十分尴尬，后来打点一番换了新衣，表现大方了些，他才不再蹙眉。目光扫动一番，给出四字简评：“差强人意。”


她心中腹诽，真是不管到哪个时空，他都是本行走的成语词典。


怎么来这儿的呢，她不愿回想，因为想着心里憋屈。


他们吵架了。她身体不舒服，被大姨妈折腾得半死不活，最后还是爬起来打车去公司开会，进公司一路走一路飞天的感觉，晃晃悠悠像是飘进去的。晚上回来连倒水的力气也没有，躺倒在沙发上，捂着肚子无力地哼唧。他说这次出差时间不长，今天就回来了，可现在也没见他人影。


终于，锁孔传来声音，熟悉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眼前。她支撑着坐起来，不想他太担心，拼命挤出个笑容。


可他来口的第一句话是：“听说你今天开会迟到了？”


她心里凉了半截，木讷地点头。深秋天凉，他拿了毯子给她披上，正当她以为人间有暖情时，他又开始了怼人模式。


“不舒服为什么不请假？”


“我说过了，如果不是最佳状态，不出现是最好的选择。你是记忆被清空了？”


“非要去的话不会打电话让魏谦来接你，硬要自己打车？你知不知道——”


“李泽言，”她终于忍不住了，打断他，一字一字地说，“我不舒服。”


他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说：“你知不知道——”


“李泽言！你就非要在我身体难受的时候怼我？是，我是迟到了，可我开会并没有出错。你可以明天在公司当众批评我，就非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当机立怼？”她瞪着他，竟觉得一口火气发出去，疼痛都减缓了些。


他在她面前蹲下，眸子里也有了恼怒的火苗：“脑子笨的人就是不喜欢听别人把话讲完。”


“是，我就是笨到极致了才会嫁给你！”眼里涌出温热液体，她掀开毯子，有点踉跄地走回卧室。


慢慢的，睡意袭来，腹部疼痛减轻，她祈祷今夜不要梦见李泽言那张讨厌的脸。结果醒来，就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。


搞清楚了自己是将军夫人，而那个和李泽言面容一模一样的人是自己丈夫。她想，经过这番历练，等自己回了现代说不定不用当制片人，可以直接去演古装戏了。



02

来这儿后第一次遇到这个将军，是她被裙子绊倒而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。她抬头看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，捂嘴往后连退了三步，还是跌坐在了地上。


他微微一愣，接着淡淡睨她一眼：“如果不会走路，不如躺在床上不要出府。”


这个语气，是李泽言没跑了！内心悲喜交加，一方面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，还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“夫人”，又害怕，又着急，又想念他；一方面她还在生他的气，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消气。


接着，她回府又见到了他。管家躬身道：“夫人，将军回来了。”


吓得她抖三抖。不禁开始想，这是前世今生？还是情定两世？


她刚来此地就打听到这个将军虽然也姓李，但不叫李泽言，年龄奔三，一妻一女。虽为将军，却已四年未赴沙场。本还烦恼纠结忐忑不已，见了真人，竟是个古风版李泽言。


自己来这儿一周了，不知道现代世界过了多久，会不会让李泽言担心。她突然有些愧疚。


在这个地方，只有将军和她的现代生活有重叠，这是个突破口。可没等她找将军，人家就自己找上来了。


夜里安顿好他女儿，被告知去他书房一趟，一行穿廊过道竟无一人。刚进房间，坐在案前的他就开口抢过话头：“不用奇怪，是我遣退了下人。”


她在心里叹气，不管是李总裁还是李将军，都是一样的霸道、不容回绝。


“你找我来，有什么事吗？”她有点试探地问。


他放下手中的笔，靠在椅背上，微微眯眼：“你是谁？”


“啊？”


他的目光渐渐沉浓，让她看不出喜怒：“你和我妻子相貌相同，但你不是她。我与你共处已三天，我对她也足够熟悉，足够我做出这样的判断。”


“你什么时候开始存疑的？”她的腿有点发抖。这是个征战杀伐的将军，不是办公室里的总裁，他爱的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她，说不定自己会小命不保。


“那日我扶你的时候，你抬头看我的眼神，似亲似熟、又惊又慌。她不会这样看我。”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，大概是不打算放过她任何一个动作神态细节，“所以，你是谁？我的妻子，又在哪儿？”


她咽了咽口水，内心一番挣扎，决定说实话，还是无比俗套的开头：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……我其实是来自另一个时空——”


他的眼神突然凌厉，语气冷峻而决绝：“我坐在这里和你说话，只因你是找我妻子的线索。如果你不识好歹地胡说八道，我只好让剑和你说话了。”


她心里咯噔一下，吓得坐到地上，一股脑地说出口：“我没有胡说！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你说我和你妻子模样相同，你和我丈夫也长得一样！你想找到你妻子，我也想……想找……”


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。李泽言，我是不是睡了很久？你是不是很担心我？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哪里，我只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你。李泽言，我想回去，回到你身边……


压抑的思念此时疯狂膨胀，刺激泪腺。眼泪越流越多，擦不完止不住，心里隐痛，失魂落魄。


他面无表情坐着，脑中思索着她的话。来自另一个时空？无稽之谈。自己和她丈夫长得一样？不知真假。只一点，这几天她看着他的时候，确实像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。


“起来。”


她闻声抬头，脸上泪痕交错，眼里一片茫然，像没听懂他的话。


他有些不耐烦了：“怎么，还要本将军亲自扶你？”


她赶紧站起来，继续小声抽泣。


他揉揉眉心，对当前事态感到头痛。半晌才道：“行了，去睡觉。”


她点头，走到门口背后又传来声音：“安分守己。”


房门外夜风习习。她在凉夜里环臂抱住自己，不禁想起他的怀抱，当她后背贴着他的胸膛，是何其温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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