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生大笑能几回,斗酒相逢须醉倒。

【李泽言】春秋几度(2)


03 你·溱洧
维士与女,伊其相谑,赠之以芍药
(男女结伴一起逛,相互戏谑多欢喜,赠朵芍药毋相忘)

我的君父与华国国君在滦水边会面,我亦同去,见到了锦衣玉带的华国世子。

他果然骗了我!

他一脸淡然地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,似乎根本没有先前林中遇见那回事。然而我同他互相行礼时,他轻声道:“别来无恙。”

他记仇吗?我有点紧张。

我以为他会私下找我算账,便提前想好了应对“敲头之仇,不可不报”的说辞,但并没派上用场。因他对我君父道:“听闻公女擅舞,不知可否于这春日水畔舞一曲?”

君父答应了,我也只能应下。开头还算行云流水,却在最后几个动作扭了脚。

我尴尬地坐在地上,两旁的宫人要来扶我,却被他抢先一步亲自扶起:“让公女在此起舞之议是我提出的,公女受伤我也当负责,请悠君让泽言为公女传大夫医治。”

大夫说无甚大碍,开了药方便退了出去,于是此时帐篷里只有我和他二人。见我目光闪躲,他轻笑道:“不是说要答谢我吗?”

我没好气地回他:“你要的‘答谢’就是我扭伤脚?”

他摸着下巴佯装思索:“这舞……差强人意。不过,你的感谢之意我收下。”

这人实在可恶。我不想与他多言,起身想走却被他摁住肩膀强行坐下。我口气更加不好:“世子意欲何为?”

他的语气并未因我的态度而改变,还是一派不惊不喜:“公女伤到脚,目前还是静养少动为宜。”

他兀自出帐,留我一人生闷气。不多时他回来了,手背后,神神秘秘。走至我面前,从背后递来一朵花:“曾以芍药,向公女赔罪。”

芍药在我与他之间,我忍不住上前嗅了嗅,香气沁脾。抬眼与他相对,花香融于鼻息,这过近的距离还让我触到了他的气息。他是否饮酒?是否写诗?我对眼前的男子突然起了好奇心,却发现他的目光有点灼人。

我连忙拿过花,道声谢谢,语无伦次。他微微怔愣,似乎还沉浸在刚刚那奇怪的氛围中。见他不发一语我一时也忘了生气,只管把那花摘下别在鬓边。仰头问道:“好看吗?”



04 他·月出
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
(月亮出来多明亮,美人仪容真漂亮)

再见面时,她气鼓鼓地瞅着我。我倒一派平静,直到上前与她行礼时才轻声道:“别来无恙。”

我怎会不记得前几日她敲我头的事,不过是欲扬先抑罢了。别人都说华国世子李泽言不苟言笑,这一点我亦赞同,如今却觉得这般逗逗她也是甚好的乐趣。

我已打听过,悠姬擅舞。她说要答谢而我也无意为难,便提出让她跳舞,谁知她竟能扭了脚。看来,外人的溢美之词确实不可轻信。

我知道她生我的气,于是采来芍药送她。果然女子都是喜欢花的,她轻嗅面前芍药,神色不觉温婉许多。待四目相对,我方发觉似乎没这么简单——因为我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。

何以至此?

芍药幽香,萦绕子衿,从我的角度看去可以望见她精致的锁骨。我甚少离女子如此之近,两颊微热地半蹲着,心猿意马。她簪花发髻,仰头问我:“好看吗?”

“好看。”

她很美,目如横波,一剪春水,我的影子在她眼里漾开。

这日晚上月出皎兮。我凭栏而立,心里存放了一个让我经年相守的秘密:曾有一个姑娘,在春日水滨簪着我送她的花,冲我昂首笑语相询。

我看出君父有与悠国联姻之意。悠国国君膝下一子一女,那女儿便是悠姬。

如此也好,我想。若要联姻,我的妻子便是她,只会是她。

我告诉她,来年我及冠,她要好生考虑该送我什么礼物。她含糊其辞,没明说是送还是不送。但离开悠国时她来送行,递给我美玉所制的弯月扇坠。

“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。”她微微垂首,轻声细语。

“可是匪报,永以为好?”

她抬眸瞪了我一眼,我心中得逞但面不改色:“在下戏言,公女切莫当真。”

向她作揖一礼,正要转身却被她叫住:“我、我不叫公女。”

我静静等着她的下文,她抿了唇又咬了唇,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。

“戚姓,悠然。”
“李姓,泽言。”

我如何能预料,你我各四字,便如天地四角,一世相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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