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生大笑能几回,斗酒相逢须醉倒。

【李泽言】山海旧事·杻阳山02


02

她们想到办法,谎称要方便借了伞就离开茅屋。但被告知她可以走,悦悦要留下来当人质。也无妨,她只是想自己的真身不被发现,明日再来就是,欠的总是要还的。

第二日,李泽言脸比昨日更黑了。

她看向悦悦,悦悦只连连冲她摇头,她便继续云里雾里不明所以。

他冷声问:“你昨夜去哪儿了?”

她语塞半天才道:“我……昨夜去方便,然后、然后……”

他微微眯眼:“然后迷路了?”

“是是是!”

他突然来了怒气:“你信口开河的毛病得好好治治了。”

她虽损了玉石锦缎,但那些死物终究不抵人命宝贵。他们昨夜本在一处,可她夜里擅自出去。山中常有野兽,她若遭不测他也是有罪过的,她真的一点都不懂?

她本就不大懂人心,自然体察不到他这般心情,只当他怀疑自己会跑路。气鼓鼓道:“我不会跑的!欠了你的,我自然会还!”

“哦?”他向她逼近,“你准备如何偿……”

言语突然中断,他的目光胶凝在她左耳。昨日他没细看她五官,今日才发现她左耳垂上有痣,五点梅花痣。

很熟悉,好像一切就发生在昨日。

察觉到他凝固的目光,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,将他的思绪唤回。

他告诉她不必再赶路。前方下山的路因昨日暴雨被冲毁,他们只能滞留山中。

这让她又犯愁了,今夜该如何度过?

可他不再派人看着她了,魏谦都吃了一惊,心想:“公子这是料定那姑娘跑不了,才如此放任?”

李泽言什么也没说,只独自在茅檐下负手而立。胸中涌出某些东西,似惊似喜,又似沉似痛。

为何是她?
是她……也好。

十多年前,他十岁,在杻阳山行猎。见到一只老虎在追一只形似马却身有虎纹的动物,那奇形的兽眼看快被老虎追上,他在远处冲老虎频频放箭,终是救下它。

他走上前去找那小兽,它黑溜溜的眼睛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。他冲它招招手,那东西居然扭头跑远了。也罢,权当做一桩奇遇吧。

谁知这日下山途中,他心绞痛的老毛病犯了。他疼得一头冷汗,趴在地上大口喘气,视线模糊得很。突然有脚步声靠近,他微微侧头,才看到来人白底镶红纹的裙裾便痛昏了过去。

迷糊间被人抱进怀里,那人让他靠住自己的肩膀,又伸手抚上他心口。不一会儿,他只觉一股暖流汩汩流入心口,疼痛慢慢缓解。

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他的发,他想这该是个女子。她抚摸得十分生疏,还念叨着什么“原来人的头发这样软”。

他对气味很敏感,可她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气味。他努力睁眼想看清身边人,奈何自己动弹不得。拼命把眼睛睁开一道缝,只瞅见她耳上有颗好看的梅花痣,接着就又陷入一片黑暗。

他醒来看到林间的晨曦,以为做了个梦,梦见耳上有颗梅花痣的姑娘把自己抱在怀里,为自己治疗心绞痛的旧疾。他便背好箭袋下山回家,没讲自己的奇遇与奇梦。可自那之后他的心绞痛就再没犯过,他便怀疑这并不是梦。后来寻过奇人异士,那些人见到他都说他体内有灵气,他就猜到了几分。

那女子,定然不是凡人。她是谁?

她叫悠然。这是被困杻阳山的第二日,他开口问的。

第三日,她也问了他的名字,然她还想问更多。因为那日他在林中猎野兔,她看到了他涂有“泽”字的箭袋。

那个在救她于虎口的小少年,有个一模一样的箭袋。那夜她为报救命之恩,把自己一半灵力分给那少年,也救了他一命。自此她灵力乏匮,只能在白昼维持人形。

于是她去问他。想他当初昏迷醒来也没见着她,当是什么也不知,就问得十分直接——正让他得知了全部。

这日微雨,她与他在林中撑伞散步。她问:“你从前,有没有来过这里行猎?”

他将伞向她微倾:“来过。”

“小时候?还是前几年?”
“十岁。”

其实已经够了,但她想更加确定,便追问道:“你那时……有没有射中过老虎?”

他突然迟疑,若有所思了半晌才道:“……有过。”

她确定了,是他。他就是当年的少年。

可她未能感应到自己的灵力,大概是这些灵力已内化于他,附着了他的气息。

他确定当初救了自己的女子就是她,而她知道自己那日射中了老虎。

……她是自己救下的那只异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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