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陆予

08
“问笔杆笔托再入人间，又将如何相遇？后续之事，且听下回分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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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回分解？她在二楼听得想笑。说书人所讲虽与事实大差不差，可她再入凡间已过十九年，都未遇到李泽言。下回要怎么分解？还有，这戏本子莫不是山君写的？山君也太闲了。

她想李泽言应当已不记得前事，自己该如何让他想起来呢？不能再置身泥塘，更不能再拦住他大喊要嫁给他，那该怎么做？

想来想去，还是不想了。先遇到他再说吧。

她看到路边有卖青雘的，想起前事又想笑。她本是青丘蓝玉所制笔托，自与玉石颜料有缘，所以只有她才寻得到。

千里亦逢，也得先有一番踏破铁鞋无觅处。她出游一年，终于打听到贺邑有位卖画人，唯一画不卖，只整日看着。这画只他一人见得，旁人从不给看，倒真真奇怪。

她心里一动，连忙赶去，见那人正在收摊。

他抬头看到蓝玉耳坠的女子，没有太多惊讶，因他知道她迟早会来。贺邑有位奇怪的卖画人，这消息本是他托人传出去的。

她眼里噙满了泪，动也不动敢动，生怕眼泪溢出，惊走了他。

他明白的，于是心道她真傻。久待多年，只为此刻，怎会走呢。

街上行人往来穿梭，但没人来打扰他们，甚好。
这样遇见，甚好。

她忍不住了，放任自己笑里带泪，问道：“公子，可愿为小女画幅画像？”

他向她走来，眼里汇了许多她看不清的东西。走到她身前细细看她时，她看清他眼里盛满了往事，熊熊燃烧，像是要罹尽前事之苦。

他抹掉她的泪，喉结滚动，咽下哽咽，抚上她眉心淡笑道：“不巧，我已两世作画。如今惟愿，一生为姑娘画眉。”

她撞进他心怀，蓝玉耳坠贴住他的脖颈。她忍下呜咽，又问：“那戏本子是你写的，对不对？”

他似是默认，又仿若未闻，隔着耳坠轻声道：“水滴形的耳坠果然好，不硌人。”

她被他逗笑了。他把她圈进怀里，乖乖让她一手捏住自己一只耳朵，看她摇头晃脑道：“这世可还有魏谦？”
“他一会儿会帮我收摊。”

她在他怀里笑出了声，他紧紧抱着她，仿若画者拿笔杆，稳稳不松手。画笔笔托，交颈相拥。

魏谦在角落看着，心下琢磨：这下要赶紧找个媳妇儿，不然整日看着公子和公子夫人恩恩爱爱，太闹心了。

街边小孩儿四处跑窜，不慎撞到李泽言卖画的桌子。一物滚下桌，缓缓舒展开，人们都围去看。

那画上女子笑意盈盈，一身雪青，风吹长发，背后朝霞万里，纤纤流云。此皆陈迹，唯耳上一对举世无双的蓝耳坠墨迹尤新。

她在他怀里问道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“我和某个傻姑娘的定情信物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完——————